对您不敬不是罪过,
(资料图)
不爱才是。
那晚夜深不见底。
天是墨池,月亮是乱里一滴奶油,只有一点,却扎眼得荒谬,仿佛有利刃刺入瞳孔,血却没有迸溅半分,一潭死水涟漪都不曾有。
黑夜里还是黑色最适合用来隐藏。
华立风信奉这个,比如他今晚就穿了一身黑色。
黑武士。
金色挑染卷发被卷着草腥味的风抚摸,外套衣角随着步伐一晃一晃,一不小心瞥见更为显眼的腰带。金色光泽总是多少带着财富气息,用在华立风这里再恰当不过。出完任务心情好,没忍住点了根烟。雾缭绕,本就魅惑的相愈影影绰绰。红色火星弹落,倒也是小型烟花。
黑色宾利不动声色向单幢别墅靠近,等华立风下车,才发觉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白日里大概有什么热闹事,却又看不出用心,只是两张草率的“囍”字,夜风穿过时还有隐约纸面擦过墙的声音。院子里有几块彩纸,就算没有月却还是斑斓,五彩的底色是黑白。
华立风怀疑自己走错家门,看一眼门牌号,硕大的“207”扎人眼眶。
一点错误没有。
一楼会客厅灯全亮着,窗纱无能为力,任凭橘色与苍白混着,从玻璃光滑面逃逸,同风私奔。欢笑声隐隐约约,华立风有些不愿进去。只是他很想弄清楚这个“囍”字到底什么来头。
即使他明白,那大概还是父亲的闹剧。
很小的时候他便听过这个故事。
男孩爱了很久,那个女孩算个富家千金,比他要小三岁。于是少年一点一点成长,终于娶了女孩。两个人安安分分,经营一所规模不大的公司。
只是生活永远不放过如意的人。
女孩家里破产,他们的公司也因为资金问题倒闭。恰好这个时候女孩又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男孩不得已去打工,去想办法,结果因为道路偏差,白道成了黑道。
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女孩难产,只留下孩子。男孩很悲痛,对孩子不管不顾,只顾产业,这么多年下来,成了黑道老大。
男孩便是华立风的父亲,女孩是华立风的母亲,至于那个孩子,自然是华立风。
大门推开刹那,所有人都看过来。
光刺激得华立风想闭上双眼,他不想去看那张嘴脸,他也不想去看那个人身边又是谁。他开始后悔,方才就应该退出去,就算在车里过夜也比回来好。
“华立风,这是你新的母亲。”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开心,语气竟有些欢快。
华立风这样想着,不情不愿抬头,“小妈”二字还没说出口,心跳倒是先停住了。
此人只应天上有。
耳坠原本为银色,光硬生生给缠绕成玫瑰金。发梳成背头模样,眼波好似荔波水,三山半落青天外,琥珀色雷云镌刻在远方,野火铺天盖地烧毁冬天。唇红润得有如石榴石,吻上去定是软软的。不知为何华立风觉得他和从前道上人送来的美人不一样,他确实很美,却没有浓妆,没有张扬,倒是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但是那不完全贴合,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力量感,他是海洋,他盛得下一切,包括月。
他的漂亮所有词汇都配不上,什么晚妆新,什么乍见掩暮云,通通失了光彩,不过是无用文字杂乱无章排序在浅褐色宣纸。
“小妈。”
这种感觉很奇妙,两个字似乎是自然而然吐出来,他有些怕,怕他听出自己的心意,怕他从此不再理会自己。
如果可以,他愿意去借着这样的关系讨要未曾拥有的拥抱。
“立风,对吧。”
他甚至笑了。
晕开的眉眼是最好的迷魂剂。名为心动的指尖弹拨涟漪,大脑空白,想不出任何字句,心脏被温和撕成碎片,有如敦煌飞天的仙女散花,落下的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场盛大心动结束。
下一秒他开始心疼,开始慌乱。他不是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眼前易碎的小人儿在哪里都可以,但是不应该在这样污浊的地方,被那样的肮脏玷污。况且,小人儿笑得那样无奈,那样心碎。
穿梭在宾客中,总算了解到美人是何种身份,又是为何来到这里。
人是他父亲亲自去绑的。毕竟在黑道他们家是一手遮天,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什么办法,总要打点掩护,于是他父亲便相中断。
断不仅长得漂亮,在工作这方面在同辈人里可谓出类拔萃。而且断在白道,华立风他父亲查了整整小半年都没有查出任何不符合规定的操作。
他太干净了,以至于是那个被拖入肮脏的最佳人选。
酒是最好的麻醉物。
只是华立风从来不这么觉得。酒精将知觉放大无数倍,他想醉,醉了多好,他有些惧怕去想今晚是如何,欢闹声吵得头痛,天旋地转,踉踉跄跄。最终还是浑浑噩噩回到二楼卧室。
十一点钟宾客才散。楼下安静他也醒了,手机屏幕泠泠冷光刺入瞳孔,半睁半闭里忽闻脚步声。
轻得定是那位小妈的声音,至于重的……
那般不稳,定是醉了。华立风咒骂自己为何醒来,应当睡着,避免听见什么不好的声音。越是这般,越是难耐。细数究竟几缕月光透过窗子,看指尖跌落在床单影子一点一点拉长。
主卧离着不算太远。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今夜美人会多么淫乱,漂亮的脊背暴露在空气被爱抚,唇被含着动情交接,浮想联翩的声音灌满整座别墅。他都有想过,毕竟刚踏入门,他便将美人纳入了从前,不过是玩物。
可他看过他的笑,他的眼神。
等到声音终于传过来,立风听得出那很痛苦,痛苦得让他无法呼吸,双拳不自觉捏紧,这不是他应得的,那样好的人儿应当被小心翼翼地捧着,爱护着,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说爱,温和去融入,循循渐进,如伊甸园的蛇。
立风觉得他会求饶,用最后的力气去请求,去折下自己尊严换一时安宁。
可他错了。
那夜哭声都不曾有过一次,求饶更是没有,就连痛苦呻吟也只是偶尔。夜那么静,不可能有所欺瞒。
翻来覆去睡不着,立风想着方才初见心跳骤停的美妙,想着现在无力与愤怒,他无法归结这类情感。23年的情感缺失没有办法去分类,他不知道爱情与亲情的区别,现在面对如此复杂的情感他宁愿去相信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现在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仿佛流星划过天际,他捏住酒杯的手,无名指上不算出彩的戒指,光影里他草率的婚服,醉酒时无意撞上可以回味一辈子的怦然心动。
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美人的眼波是江南春,也是默斯肯漩涡。情丝一生斩断万难,他不知道他逃不掉,想着想着合上眼帘又蓦然想起事情可悲——
他对他的了解仅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
次日是阴天。
明明是丁达尔效应在林中现身之时,太阳却不知躲到哪里去。落地窗将世界装在水晶球里,玻璃无情却美丽。窗纱被空气凝固,妄图悬浮空中却只得似直杆一般,静杵在那,似死亡的屏风。
华立风今天没什么事。
纵使昨夜里没睡好,今早还是六点半准时睁眼。想着一夜沉静再见面应当从容许多,结果下楼瞥见日思夜想的身影,心率直飙173。
断换了身红色睡袍,浅灰方格影影绰绰,似心上裂痕。红色太醒目,是佳人成双的美妙色彩,以至于立风恍惚这是他与爱人喜结连理的第一个早晨。
红色衬美人。
立风躲在楼梯上,断背影也漂亮,发贴在后颈,睡袍在腰处收紧,完美曲线跌落眼底,立风看直了眼。以前听说过断的名字。立风做职业杀手也不是没有要求,那些不曾干过亏心事的他绝对不会去接,很多人来找他报上断的名字,只不过听来人说因他做事太真诚太干净,以至于挡到自己路才要将人除去,立风便将他们都拒绝。
现在想来,他那时真该去好好查一查,也许那时就会一见倾心,他可以尽情去追求,去博得他的喜爱,而不是以这样禁忌的关系,去偷偷爱恋,连话都说不出。
立风注意到断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大概是昨夜里被折腾的,眼尾是粉红,像极刚化成人的小狐狸,眸子湿漉漉的,勾人不自知。
“立风?”
被叫到名字先是喜,后又慌乱。思考该如何解释自己藏在这里的罅隙还回味断方才好听的声音。
“快来吃早饭吧。”
断嘴角微微上扬,浅笑有如夏夜风,掳一捆茉莉香,兜兜转转落在心间,痒痒的,甜甜的,是看了会心动,品了会沉沦的。
华立风吃着饭还要偷偷瞥一旁的断,看着看着脑袋里从能有这样的小妈是我的福气变成小妈他真的超级漂亮,明明是业界叱咤风云的大老板,但是吃饭好可爱呀~比小仓鼠还要可爱得多。
旁边的小人儿意识到被偷看,随后动作有些不自然,脸庞浮上若隐若现的绯红。什么旷世晚霞,什么百年难遇的火烧云,都比不上美人眼波流转里红宝石般清澈艳丽的美意。
相处时间很短,断即使所谓新婚第一天也没有耽搁工作,回书房去准备线上会议。立风无所事事,他属于昼伏夜出,白日里闭目养神夜里出任务,反正年轻,这命抗造。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立风以为这荒谬的一见钟情会被时光抚平褶皱,心上的涟漪会随月落静止。
可错了,命运最爱开玩笑,怕什么来什么。
这晚断出去谈生意,立风他父亲外出处理事情,闲着也是闲着,立风约十去浅浅地娱乐一下。
这家台球厅他不常来,上一次还是因为十过生日才来打一把。台球这种东西他虽然喜欢,但是还没有好好学,想着哪天干杀手干累了就早早退休,天天去钓鱼,打台球,顺便学学养生。
“今晚我请客,你搞包间。”
立风很是潇洒地递给十一张卡,十定睛一看还是八百年前自己给他的那张,再看一眼立风清澈里透露几分愚蠢的眼神,只能忍住想砸对方一顿的冲动不情不愿点包间。
主打一个高品质生活。
立风悠哉悠哉往吧台走,思考今夜该点龙舌兰日出还是金菲士。大概上天怕这好容易连在一起的红线断了,立风被毛毛躁躁的年轻服务员撞到,身体偏向一侧,本想提醒几句,结果再抬眼又是令人心动的场面。
他不会看走眼。
第一眼是完美曲线。断正准备出杆,骨节分明的手指错开,发乖顺躺于后颈,耳环似时空静止凝固,暖色光打过来反射苍白。角度刚好,锁骨处的玫瑰隐约可见。水蓝色套装总让人想到海,想到传闻里人鱼有多漂亮,想到塞壬如何勾引水手。立风不敢确定,也不敢去想那件衣服,明明什么都没露,但他就是不敢看,只是偷偷望一眼,心慌意乱将视线移到台球桌上。
他是这浑浊天地里洁白的唯一。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这些词语出现似乎自然而然就想到烟草味、刺鼻香水味。但当他出现,立风脑海里,鼻腔里,只能感受到前些日子接触时,美人腕上若有若无的檀香。
橘色光影如生水华的湖,月色尤其难得。
只听球碰壁声与道贺声。耳饰随美人起身的动作晃动,恰如不知名恋人的心。
他慌忙逃走,到吧台拿完酒又匆忙折回找十。
“你怎么不像高兴的样子?”
“有心事?”
立风只是喝酒,早知道他去点一杯烈酒,这该死的感情真是难捱,让酒精执剑,去杀死情丝。可到最后昏昏沉沉,泪都要溢出来,下意识还是跑到刚好能望见断的角落,看他又谈成一桩生意,看他弯腰击球,看他起身说笑。
怎么能不去爱,谁来解释谜底。
他情愿被塞壬勾引,他愿意上钩,他愿意。
十在一旁看着,心里大抵明了,也只是抿一口酒,再无他言。
父亲多少也是喜欢这个绑来的美人,夜夜里折腾,立风早上起来都能看到眼尾粉红的断。
说不心疼是假的,说不爱也是假的。
看美人小心挪动步子,立风有上去将人护在怀里的冲动。他是最值得被爱的。最应被搂在怀里,说些情话,调戏一番,将平日里正经的人儿撩拨得脸蛋抹上两朵火烧云,用最原始的拥抱与亲吻去侵略。
“小妈,要不要我帮忙?”
立风有些恨自己,恨懦弱,恨平日里的勇气都溜了个干净,最后只得提起这个羞涩又带有几分调戏意味的称呼。
“没事,立风有事就快去忙吧。”
断浅笑。眼眸似水墨般晕开,笑容撞进爱慕的人儿心里比石子落水还要惊上几分。温柔得不像话。丝丝檀香仿佛无数轻小羽毛,伴着笑意,心尖痒痒的。大概是方才被人叫小妈有些害羞,脸庞比先前红润得多。
“我没事的,再说能帮到小妈也是我的荣幸。”
等到爱人准许才是最焦灼。
“那……麻烦你了。”
立风本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是那么要面子的人。小心翼翼揽住断的腰身,就这么抱在怀里了。
本以为美人应当有些分量,可抱起来才知道轻飘飘的,下一秒仿佛就要融在柳絮里飘走,再也抓不住。
“你……到书房门口就好了。”
断有些别扭。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可能因为立风只比他小5岁吧,上次他看见立风了,他也看见他眼底汹涌情绪,那不是继子该对小妈的情绪。那里面有敬重,有斑斓爱意,可更多是隐忍。
有时夜里被欺负,胡思乱想,想到立风会不会听到,会不会在意,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顾及他在不在意。
立风的怀抱很厚实,他不知道上一次如此有安全感是什么时候,他心慌,害怕下一秒又被丢下,不自觉扯住那人衣角。
被抱着的小人儿有些失神,却又抓住自己的衣角,如猫儿抓住草尖,小爪子往里缩,软软的,比心软,比月白。
立风把人儿放到椅子上。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只是想多抱一会儿,只是想再让心上人抓自己的衣角多一下,只是想不让他那么难受。
只是。
“立风,谢谢你啦。”
断凭理智松开手,温润笑着。对面的人不敢直视,只道,
“这是我应做的。”
这是舒缓思恋的唯一路径。
立风从此只等父亲出门,他出门便下楼。断会等在那里,等他吃早餐,看着立风浅浅笑,立风被牛奶呛着还柔和地说着“慢点喝,时间还早呢。”
日子久了,立风也逐渐大胆起来,在下人注视下堂而皇之偷摸牵手,但只是他的主动,他亲爱的小妈从来不会反抗,他一味纵容,一味退让,他便得寸进尺,贪婪攻略着,发誓要攻下他的城池。
暧昧气息铺天盖地。
晨间,只等父亲出门一步,立风便迫不及待下楼。断仍在厨房等他,只着睡袍,微风拂来,领口处布料翘起,锁骨处的玫瑰花一眼望到,偶尔运气好,肩膀处的花枝也能瞧见。立风觉得他小妈心真大,当真不怕他把人按在怀里亲个七荤八素。
也还算懂点规矩,还没敢去尝尝小妈有多么诱人,最多也只是搂住断的腰身,抵在厨房操作台上,愈凑愈近,近到心上人的呼吸声清楚落在耳畔,心跳声仅你可听见。
“好……好啦……腰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断身子微微向后探,捋捋立风的碎发,有些委屈意味,却还有些撒娇意味,像被人类欺负得小狐狸见到上神主人我在怀里求安慰。
“这样行不行?”
立风将美人抱起来,抱回楼上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小狐狸就乖乖趴在床上,享受立风的按摩。毕竟本来疼,小狐狸被揉着难免发出细小的声音。那声音多少有些令人想入非非,疼了小狐狸的腰更塌些,看得立风真想把人狠狠欺负一顿,欺负得哭着求着说不要。
“哼……好疼……”
断疼得生理盐水直落,想起来但是根本起不来。
“那个老头子怎么欺负你欺负得这么狠,小妈,你好辛苦。”
断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可小声地啜泣声,这逃不过立风的耳朵,揉得差不多了,下去关上门,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坐在床沿,断就这么以跪坐姿势在立风腿上,被人结结实实的抱着,被抚摸着,被安慰着,泪珠不知为什么掉得更急,心疼得立风不停地哄。
“小断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立风摸摸断的后背,抱得更紧。
他本该干干净净一生,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可以平平淡淡,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沾染污秽,被强迫着,干着不情不愿的事。
他会委屈的,他是委屈的。
当爱意愈发深刻,深刻到每夜都痛,深刻到每早醒来只惦记父亲到底走了没有,只想冲下楼把心爱的人儿抱在怀里,闻他发尖洗发水的香气,感受只属于他的气息,去沉溺在檀木香里。
立风觉得他真的要疯了。
他无时无刻不想去亲吻,有时还有大不敬的念头,却在撞上断勾人又富有攻击性的眸一而再再而三强行压制心底的波涛汹涌。
约莫又过两周半,立风夜里接任务出去,断外出应酬。
今晚月很明,很圆。死的星球虽没有热力,冷清琉璃碎一地,却终归有种特别的美,那种美让立风想到断,想到那般清冷,想到泪珠从脸颊滑落。
望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嫦娥仙子在才离去。
这个任务不算太难,立风清理完现场不过九点。从楼上下来,刚好碰见断从包间出来。
立风没有上去叨扰,只是给断发了条微信,叮嘱断应酬完不要着急走。断猜到他的心思,只是盯着聊天页面浅笑,随后只答一个好字。
看到断送完其他人,便很及时地牵住手,迫不及待扯着人儿躲进旁边没人的屋子。
“小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漂亮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我知道你在。”
“我……我只是今晚碰巧有任务,其他时间我没有跟着您的!”
立风脸有些红,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随时随刻去盯着爱人,爱人拥有完美自由。
“我知道的。”
断忍不住伸手摸摸立风最近才卷的发。翘着的发尖摁下去又弹回来,就像面前才二十二三的小孩一样倔。
“小妈……"
他看向他的眼神全是爱意,好似往玻璃杯里灌水,液体顺着杯壁上升,从圆口溢出,狠狠摔在桌面,再接着往低处跌落,倾泻势头会让人想起那场持续百万年的暴雨,最后只剩孤寂。
立风很喜欢断的眼眸,从新婚那夜就彻底沉溺。不知为何,每次对视,他总会想到从前古诗本上那句“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是青螺一点不错,立风不确定青螺是否能唤个黛色,颜色大抵是相近的吧,如此一来他也好说断眸底那潭水尽头还有远山,连绵不尽,顺着他便抬举抬举自己,从干瘪的文学角落摸索出落日熔金。
那是断独给他的美。
立风手不知何时攀上断的脸庞,轻轻贴着,因为心动,因为紧张,指尖微凉。意识到自己方才喊了什么,又改口唤小断。
兴许因为读书少,他思索不出为何断总会那么沉着,爱恋涌上心头,他眼底的冈仁波齐却不曾挪动,一直处于理智中央,就算雪化了,山还是那座山。
山一直在那里。
忍不住凑上去,盯着红唇愈发迷恋,手也开始不安分蹭在心上人腰间。
“立风,你知道这是对长辈大不敬的罪过吗。”
“那好,我敬爱的小妈,就让您的继子用行动告诉您,
对您不敬不是罪过,
不爱才是。”
“你还真是会说话。”
断笑着,点点立风鼻尖,欲把人推开。
“该回家了,我这有些叛逆的继子。”
看得出小人儿有点失落,断最后还是选择去亲一下。立风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软软的,眼前是合着眼帘的心上人,吻技有些生涩,弄得两人气息都有些乱。等到立风回神,便摁住断的头加深这个吻。直到断实在受不住将人儿推开,红着脸喘着整理衣服。
“你不该这样的。”
是啊,他不该这样。不该在这样的夜晚故意去等着小妈,不该去说那样暧昧话语,不该去回应那个吻以至于将人欺负得直喘。
那又能怎么办,他真的好爱他,单从第一眼便不是单纯的喜欢。他想去保护,想去抚摸,想去动情亲吻……
也许曾经的确云泥之别,但那又如何呢?
当被高墙围起的黑暗方院出现泛着曙光的花朵,又有谁会拒绝嗅其芳香。
不知道是否是那夜立风吻得太好以至于断真的有些起反应,记得那夜刚回去断便被招呼上楼,若真是这样,那边解释得通为何华立风的父亲会怀疑立风与断有染了。
父亲刚好要出去工作几天,新招了一位下人,立风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来监视他和断的。
但是那难不倒立风。
那一夜断刚应酬回来,穿的还是上次在台球会所被立风撞见的那套,还是美得立风一愣一愣的。
“小妈你会做咖啡对吗?”
立风眼神示意断,断顺着看到那位新下人便懂了。
“会,你要喝吗?”
得到回答,立风便转身去和那位下人说话。等他一出门立风便拉着断进厨房,推拉门顺带关上。
“你对他说些什么他这么顺从就出去了?”
“我让他去买咖啡碟,您放心,我说的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的,没有四十分钟回不来的。”
“不热吗?把外套脱下来吧。”
直觉告诉断脱下来并不是个坏事,反正里面还有衣服的。立风有些心急,忍不住搭把手,却又条件反射似的把手挪开,仿佛刚见世面的小鹿崽,方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想起训诫又低眉顺眼。
脸颊滚烫,立风怀疑自己下一秒是不是要燃烧,偷偷偷偷瞥一眼断,看心上人也有些羞涩,头往一边偏着,双颊灿若红霞。
“你……咖啡豆放在哪里了?”
“我去拿我去拿。”
立风有点想逃,他对他有爱恋欲望,他想去亲吻,想去偷看美人羞涩时是否会叫出别样称呼。
“这个是烘烤过的吗?”
“我……我不知道……”
“只知道吃不知道怎么做是吗?”
断轻轻笑,没想到立风好歹也是常喝咖啡的人,怎么会连这些都不懂呢。
终于在瓶身找到标记,也没有多余步骤,悉数倒入咖啡机进行研磨。
“小妈……”
等他回过头,不曾想立风竟凑得这样近,而后下意识倚住操作台,双手抓住边缘。
那距离近到只需要站直身子便能亲吻。
立风觉得当时比喻错了。断的眼眸很美,但绝不是绿色调,而是无限接近蓝色。水是纳木错,宽阔湖面没有波澜,幽深静谧是令人崇敬的神。
远方自然有山,那山因纳木错成了念青唐古拉山,只等见到爱人,阳光倾泻便是日照金山,给爱人一整年的好运。
而现在,立风看到了,他分明看到凝厚的眸是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爱人呼吸声无比清晰地落在立风耳畔。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知道若是被他人发现可能明日就会被逐出这所房子。
只是,他自然不怕,可断又该如何。
他自觉自己罪该万死,为了下贱欲念竟要拖着断一起冒险。
“别分心了,想要便来吧。”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私or群自取)
(未完但是我要写不完了)